三趾跳鼠
媒體:原創 作者:苦寒
專業號:苦寒
2009/4/10 9:04:56
童年趣事很多,大多都淡忘了。唯獨我們—群小嘎子到白沙灘兒逮跳鼠的情形,時不時的就在腦海里冒出來。
三趾跳鼠,俗名“跳兔”,系鼠科動物。它以“跳”著稱。走路的樣子一跳一跳的,跑起來更是跳,懸起來能跳一丈高。三趾跳鼠前腿短,約5公分;后腿長,約20公分,站立起來約有半尺高。它的食物來源主要是糜谷雜糧等,夏季渴時飲用露水。它肚皮清一色的白毛,上身灰色,尾巴長,尾尖纖細、黑白相間。過去讀私塾的先生們都用跳鼠的尾巴尖做毛筆,寫出的字不亞于“狼毫”。
三趾跳鼠的爪很特殊,每只爪都有三個腳趾,踩在沙灘上,印跡就象人的手指肚一樣。它跑得快,一般人很難攆上。就連沒經過訓練的家狗抓它都費勁。跳鼠跑起來主要靠尾巴搖晃助跑,尾巴搖得越快,跑的速度越快,特別是上崗子,尾巴搶圓了“噌噌噌”,一會就沒影,賊難攆。
記得小時候,每到五月節,我們五七個小嘎子就聚到一塊兒,扛著鐵鍬去挖跳鼠。挖跳鼠賊有癮,你如果不明其中奧妙還很難逮呢!
跳鼠打洞雌雄各異。雄鼠打洞是大長股,離老遠就能看見它洞,但洞比較深,挖起來吃累。雌鼠打洞是“一鼓包”,洞比較淺,不走到跟前很難發現。一旦發現“一鼓包”,要千萬注意,不能高聲說話,否則被跳鼠聽見了,“噌”的一下就從“氣眼”跑了,跑了就沒個攆。所以,在挖“一鼓包”跳鼠時,必須要先找到跳鼠的“氣眼”,也就是先踩“煙囪”,踩到后,用一個小布袋一頭扎死,把袋子口對準“煙囪”眼,四邊用土埋好,要專人把守,然后再挖。大約挖到半路時,跳鼠肯定要從“煙囪”逃跑。此時再用力一攥,那跳鼠就算逮住了。
用此辦法,一上午能逮十幾只,碰上有沒出窩的大跳鼠崽子,能整住二十多。然后我們便來到一棵大榆樹下,撿些干枝架上火,扒了皮,開始燒起來。不一會,兔肉的香味就饞得你直流口水。燒熟了,我們就一人分一個或兩個。一邊撕咬著,一邊嚼著,嘴里還一邊“嚎嚎”地叫著,有的還躺在沙灘上,一邊吃,兩條腿還一勁直蹬達。吃完了,就在沙灘上打滾,翻跟頭,可真能作。跳鼠肉很好吃,略有些土腥味,賊拉香。挨餓那年代,跳鼠成了我們改善伙食的上等佳肴。一個人抓跳鼠比較難,但必須要領一條家狗,狗逮跳鼠更有意思,跳鼠左拐右拐,特別靈份。有時狗追得近了,跳鼠便一個回頭,突然從狗的胯下鉆過去,把狗弄個嘴啃地。等狗起來時,跳鼠又逃出十幾丈遠。跳鼠在上坡時快,三縱兩縱懸過“萬丈蒿”越過“扎沒稞”,突然就蹲下來,伏到蒿子底下掩蔽起來。如果狗不是跟得很近,馬上就會失去目標。很多跳鼠都是這種手段逃之夭夭的。
大集體時人多干活時攆跳兔更刺激,小雨天或是有露水的天氣,正干活發現跳鼠洞,人們就把跳鼠洞圍起來,故意把跳鼠挖跑,耽誤干活時間,磨詳工。跳鼠一跑,有攆的,有截岔的,還有用鞋子打的。跳鼠尾巴一沾露水就晃不動了,晃不動跑得也就慢了。再加上人多,邊喊邊攆,跳鼠就懵了,很容易抓住。不過這樣抓跳鼠我們也都累得快不行了,干起活來就開始唬弄了。
童年時代,我們一群小嘎子都以逮跳鼠為樂,以吃跳鼠為榮,那童貞、那樂趣怎么也忘不徹底。后來我參軍了,離開了我的故鄉,就再也沒有逮跳鼠的機會了。
前些日子,家鄉遭了水災,我回去了一趟,還特意到坨子上轉了轉,我驚奇地發現,三趾跳鼠的印跡沒有了,我找了半天也沒發現一個洞,后來我問童年的伙伴,他們告訴我,三趾跳鼠沒了十多年了。我心驀地一沉,難道三趾跳鼠真的滅絕了?
童年時代我們逮跳鼠,某種程度上是為了“打牙祭”解饞,還有一個原因是困難所迫,再就是孩子的天性,好動。農村也沒有別的娛樂和游戲的場所,逮跳鼠就成了童年的最大樂趣了。
長大了,相繼讀的書也多了,我在(夢溪筆談)里得知三趾跳鼠不是一般的小生靈,它是原始時代“猛犸象”和“恐龍”是同一物種群的生物。可“猛犸象”和“恐龍”早已在多少個世紀前就滅絕了。唯一代表那個時代物種群的三趾跳鼠卻生存下來。1983年我參加了通榆縣文物志一書的編寫,和省考古專家到現在的松原市“狼牙壩”調查,發現三趾跳鼠的骨化石,這很能說明三趾跳鼠經歷了多少個世紀的滄桑巨變,一直延續到今天,著實不容易,現在想起來,童年時代逮跳鼠的舉動確是一種罪過。關于三趾跳鼠,這里流傳一種佳話:很早很早以前,“三趾跳鼠”和“猛犸象”還有“恐龍”在一個地域里生活。那時的三趾跳鼠長得比現在大,跑得更快,一般的豹子都難攆。三趾跳鼠賊精靈,懂鳥語。突然有一天,他們聽風鳥鸚鵡在說話:風鳥說:大姐,咱們快走吧,我聽說明年這里有災難,森林要化做湖海,大地要化做江河,高山要變成峽谷,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了,我們趕緊飛到東方去,那里有廣闊的草原,有我們棲身的領地,在這里早晚不能保啊。三趾跳鼠聽到后便決定萬里大遷徙。
在一個月夜風清的晚上,跳鼠們開始動身了。他們蹦著、跳著、哭著、喊著,大跳鼠拉著小跳鼠,年輕的跳鼠背著年老跳鼠開始向東方行進。他們走呀走,過了七七四十九座高山,穿過七七四十九片林海,越過七七四十九條河流。一路的奔波勞累,老的跳鼠死了.小跳鼠不抗折騰的也命喪黃泉,年輕力壯是命大的都生存下來了。
他們終于來到了東方,來到了科爾沁大草原,來到了適于他們棲身的一片熱土。后來通過進化,他們都變得越來越小了,再后來他們聽遷徙過來的風鳥們說,在他們遷徙的一年后,那里就發生了隕石撞擊地球的悲劇,猛犸象和恐龍全都被天外飛石擊中,那里已經成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大峽谷,成了沒有生命、沒有生物的黑暗世界。滄海桑田,三趾跳鼠不知又過了多少個世紀,如今“三趾跳鼠”真的滅絕了,代表那個時代的物種群也就永遠消失了。我以為,這并不是大自然的過錯,而是我們人類自己的一種悲哀。
昨天,我到向海自然保護區去,在沙灘上我突然發現了幾處三趾跳鼠的印跡,我高興極了,憑我童年的經歷,我很快找到了它們的洞穴,我想把它挖跑一個,20多年沒見它跑跳的英姿了。我向牧鵝女借她手中植樹的鐵鍬,這個牧鵝女說什么也不借,她說保護區內什么都不許動。三趾跳鼠再不是童年任意宰割的生靈,在向海,它是受法律保護的生物。我和她再三解釋,牧鵝女同意了。我拿起了鐵鍬,還沒等挖多遠,跳鼠便“騰”的一下撞“煙囪”跑了。那一蹦一跳的姿態,掄起長長的尾巴,左拐右拐,立刻消失在我的視線里。我終于松了一口氣。
好,太好了”!三趾跳鼠沒有滅絕,在向海保護區安下了它美滿舒適的家。
我曾經和專家探討過自然界和人類的有關命題:自然界和人類是同等的。每一個物種的滅絕就等于人類向死亡邁進一步。由此可見,保護大自然,保護每一種生物已成為人類不可忽視的具體行動。東北虎已經不多了,丹頂鶴也成了稀有珍禽,救救人類,救救每一種生物吧!當然也包括三趾跳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