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鄉(xiāng)的澇壩
魏德勝
一日,與幾個搞濕地的朋友在一起喝酒閑諞,不知是誰無意間提起了澇壩,說澇壩也是濕地的一種,期間還引起了一場不小的爭論,這不禁讓我回想起隴中家鄉(xiāng)的澇壩,紛飛的思緒帶著我的無限遐想,走進魂牽夢繞的家鄉(xiāng)。
隴中的家鄉(xiāng)苦瘠甲天下,雨養(yǎng)農業(yè),靠天吃飯,水貴如油。濯濯童山環(huán)繞的小村子里的澇壩里能有滿滿的一泓清水,是全村人莫大的財富,有水便預示著風調雨順,五谷豐登,給一年的生活帶來美好的希望。澇壩里是否有水,蓄水量的多少,便是一年莊稼豐歉的晴雨表。澇壩有水,是全村男女老少夢寐以求的美事。
其實,澇壩里并不是時常都有水,只是在下了雨地面形成徑流時,淌進澇壩,滿足一時的需求。在澇壩蓄滿水的日子里,壩邊上的柳樹歡愉地長著,吐出翠綠的枝條隨風搖曳,整個村子充滿了歡歌笑語,農人們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,豐收在望,還有什么比這更幸福的事情呢?臨近中午,耕田歸來的漢子牽了牛、騾子、馬、驢去澇壩飲水,在牲口飲水的當歇,洗洗身上的泥土,靠在柳樹上美美地抽上兩口老旱煙,婦人們端了水盆去澇壩邊洗衣,在這間隙,大家大聲談論著今年的莊稼長勢如何,誰家的孩子有出息考上大學了,誰家的媳婦賢惠孝順,等等。一群光腚的小子時而在水中嬉戲打水仗,時而爬上柳樹去吼兩句跑調的秦腔,或用柳樹枝條編一個“太陽帽”戴著,跑到哪個旮旯里去捉迷藏。等牲口喝水喝足了,漢子們的煙抽完了,婦人們的衣服洗完了,邊牽了牲口,端了滿盆的衣服,吆喝著小子們,慢慢悠悠地走回家去。不一會,家家戶戶飄起了裊裊炊煙。在澇壩有水的日子里,這樣的情景劇在每天中午上演,我也在這樣的日子里度過了無憂的童年。回想起來,澇壩真好,澇壩有水的日子真幸福!
八十年代,“兩西”建設的水土保持項目在我們村上實施,興修了不少水利工程。挖反坡,修小谷坊,建淤地壩,當然也修建了不少澇壩,山坡上栽了不少榆樹和杏樹,種了沙打旺,當時干的轟轟烈烈,村里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也發(fā)生了明顯的變化。可好景不長,原來開挖的渠道又被恢復為農田,修筑的澇壩也被復耕得只剩下村頭的那一個了,稍有綠意的山坡又變得光禿禿的了。1995年6月的一場暴雨下的刻骨銘心,暴雨持續(xù)了整整四十分鐘,山洪爆發(fā),洪水很快席卷到村子中央,住在低洼處的一戶人家被齊腰深的洪水圍困,幸虧男主人急中生智,捅開屋頂,將家人轉移到屋頂才幸免了一場被洪水沖走的災難,坡地里的耕作層被洪水沖的只剩下光板,絕大部分亟待收割的莊稼付之東流!洪水過后,村子中央的一塊地里裂開了一條寬達三十厘米的裂縫,深不見底!村頭唯一的一個澇壩也被洪水沖得通了底。所幸的是,后來村民們把澇壩進行了修繕,也搶抓退耕還林的良好機遇,山坡上種了不少樹,也對一些水利工程進行了修繕,從而,村里的生態(tài)正在一步步好轉。
又是一個大旱之年,不知村頭的澇壩有水否?